记者暗访查假天狮传销(2)

北派传销 11-01洛阳晚报独步天下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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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折上课路

22日6时10分，记者被“一撮毛”推醒，简单洗漱之后，到外面地摊上吃了些糊辣汤、油条。

7时许，我们来到牡丹桥头，乘坐68路公交车向南走了一段路，在隋唐城遗址植物园门口下了车。“一撮毛”带我们在附近兜了两圈，看看附近无人注意，就带着记者走进隋唐城遗址植物园。

清晨的植物园内空气清新，薄雾笼罩，一些晨练的老人正在散步、打太极拳，还有三三两两匆匆赶路的外地年轻人，据说这些年轻人大多是去“听课”的。

植物园西边大门紧闭，旁边绿化带内有一条便道，通过这条便道，便可进入洛龙区安乐镇董村。董村最西头有几排新建的楼房，南侧一排楼房明显无人居住，显得空旷、寂寞。门前的空地上杂草能埋住脚，走在满是露水的杂草上，我们的裤腿都被打湿了。

跟踪而来的摄影记者注意到：董村西边路口有两个穿黑色夹克的年轻人，跨在自行车上东张西望，显然是“暗哨”。

此时正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，摄影记者打的进村，看到这排楼房北面有一块菜地，一位老农正在锄草，他灵机一动，主动上去帮忙，一边拔草，一边暗中观察楼内异动。

老农告诉他：传销人员天天在空置的楼房里上课，村民们很讨厌他们，又不敢惹他们。前几天，传销人员还和村民发生冲突，打伤了一个村民。

神秘兮兮的“洗脑课堂”

事后鲁剑介绍说，这个“假天狮团队”有三四百人，仅鲁剑上过课的就有3个课堂，分别位于安乐镇董村、古城乡后河村和新区大学路，分别叫1号、2号、3号课堂。

顺着杂草走了十来米，“一撮毛” 轻轻敲右边一栋楼房的大铁门，铁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。和外面的冷清、空旷相比，这栋楼房一楼内挤着三四十号人正在互相问好，也有人在齐声唱歌，显得非常热闹。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，气氛显得庄重、神秘。

铁门入口处并排站着4名虎背熊腰的大汉，一一和我们握手、问好。“一撮毛”低声说：这4个人都是“团队”的“主任”，站在这里迎接每位成员。

屋内毛墙毛地，简陋得连门窗也没有安，外墙的窗户被人用砖块堵住。一楼北侧小屋里很热闹，里面放着六排用砖块、木板垒起的低矮长凳，整整齐齐地坐着30多人，大多数操四川口音，神情呆滞、迷茫，衣着简朴，找不到半点“有钱人”的气派。

坐在前两排的均是年轻女性。据鲁剑事后介绍：前排坐女生是团队的惯例，目的是给“新朋友”一种安全感。

正对长凳的墙上，用胶布粘着一张挂历的反面，下面有几根签字笔和抹布，一看便知，这三样东西就是“黑板”、“粉笔”和“黑板擦”。

怪异的“暴富”授课

此时,“课堂”内的男男女女正在低声齐唱《真心英雄》。据了解，开课前是“团队”传统的“联欢早会”时间，提前赶到的传销人员往往推举一个领唱人，聚在一起唱流行歌曲，活跃气氛，等待开课。

8时10分，一名女子走上“讲台”，自称唐成兰主任，宣布“联欢早会”结束，向“来自五湖四海的新老朋友”问好。唐成兰还宣布了几条课堂纪律：关闭手机，否则“手机变飞机”；不准在课堂内抽烟、打瞌睡。

　唐成兰说：“现在，请大家以轻微的掌声，欢迎我公司非常好、非常棒的陈先生给大家做主持人！”

　传销人员一起低声叫“好”，然后长时间的鼓掌，但这种鼓掌只是手心轻轻相碰，声音很小。

　　“主持人先生”不到２０岁，满脸稚气，大冷天只穿一件T恤和露出大半截小腿的裤子，脸上通红。他擦一把鼻涕后说：“随着国家经济不断紧缩，有钱人不愿投资，下岗失业人员越来越多，货物堆在柜台里无人购买，这种陈旧的售货方式早已跟不上历史潮流。于是出现了‘网络营销’，这是２１世纪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。”

主持人拿出一张“产品说明书”，详细介绍“西美亚”一套７种化妆品，吹得天花乱坠。

　　此后，负责讲课的年轻男子——“老师”（其实只是一名业绩不错的业务员）登场。“老师”只有20岁出头，穿着绣有牡丹花的白色女式西服，下身穿着皱巴巴的黑裤子。这样一位寒酸的“小孩”，居然一本正经地教大家“一夜暴富”，让人越看越觉得很搞笑。

“老师”讲的课程和２１日晚“一撮毛”讲的内容、顺序、语气，甚至略带四川味儿的口头禅都毫无二致。据介绍，这个组织每天所讲的课程都是一模一样的，很多人听了100多遍，几乎倒背如流。

记者拿出纸笔，装模做样地做起了“笔记”。

奇怪的是，大家依然听得津津有味、痴迷异常。听课时，当“老师”带领大家计算每个档次员工的可能的“高收入”，大伙会一起兴高采烈地大声念数字，仿佛他们已经拿到这笔钱了一般。

坐在记者后排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却是个“另类”，她也是四川人，16日刚被妈妈拉进“团队”，一脸迷茫，手足无措。

坐在硬邦邦的矮凳上，和蹲着没有两样，实在很不舒服。坐了近１个小时，记者实在有点熬不住，就独自溜了出去，想借机和外面的记者联系。

“一撮毛”警惕地跟了出来。记者只好借着抽烟的机会和他攀谈起来。

“一撮毛”问：“你在记啥哩？我们这些课程是精心安排的，每天课程都一模一样，你只要用心记，不准用笔记；另外，讲课过程中，一般不准外出。”

回到课堂中，记者发现：原来在身边放着的笔记本和背包，已经被人拿去放在课堂门口停着的自行车上。据鲁剑介绍：过去的“课堂”鼓励大家记笔记，但前段时间“严打”，很多笔记、日记被收缴，成了传销证据，所以现在团队大都不准在课堂上记笔记。

讲课结束时，“老师”的结束语很有鼓动性：“2008年，中国将对直销立法，传销也将合法化，没有学历的人就不让做了，能吃苦的人吃一时之苦，不能吃苦的人将来吃一辈子的苦，大家要尽快行动起来，抓住老百姓最后一次暴富的机会！”

骗人太多，传销人员终生难返家园

按照惯例，一个多小时的授课结束后，会有一名“主任”来和大家“分享”，主要是讲自己的成功经历，向大家传授“经验”。

当天和大伙“分享”的，是左弟兵主任。这位“左主任”自我介绍说：我来自四川，过去在北京打工，因为不懂事，犯过法，蹲过四年大牢。出来后，我决心痛改前非，加盟“团队”。在这里，我才找到了“家的感觉”，感觉心里好顺畅，事业也越做越大。

“左主任”还带领大伙唱起了《老乡见老乡》，唱起这首歌，许多传销人员都动情地跟着他唱，个个都唱得泪水涟涟。

据鲁剑介绍：这些人的思乡情是真实的，但他们不敢回家，因为这些人在家乡认识的所有人，几乎都被他们骗过，被家乡人恨得牙根痒痒的，如果他们敢回去，“不被打死才怪呢”！

接下来是“新朋友”和大伙见面的时间。记者走上“讲台”，作了“自我介绍”，台下一片“欢迎欢迎”的叫好声。

歪理邪说：传销是不违法的“灰色地带”？

最后，一个自称曾祥华主任的矮胖男子出现在讲台，为“新朋友”答疑解惑。

记者首先发难：“做传销犯不犯法？”

曾主任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一问，他轻松地说：搞传销不犯法，也不合法，属于灰色地带，打的现行法律的擦边球。真正犯法的，是做毒品、军火、走私、色情生意的，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品推销员。你想，我们“天狮公司”至今向国家交纳9亿元税收，哪有犯法的企业交这么多的税？说不合法，是因为我们没有缴纳地方税，所以当地工商、公安扭住我们不放！

该“团队”的确曾在课堂上宣称：员工月收入一旦超过1800元，公司将直接扣除20%的“个人所得税”交给国家，“你想不交都不成”。实际上，根据公安部门侦破罗国文“美丽佳人”传销网络时，已经发现，这些扣除的20%资金，根本没有交税，而是被网络当做福利，发给了“铜狮”和“经理”。

为了打消记者的“疑虑”，曾主任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：一般人犯法坐牢，外面还有亲人送饭；我们做传销的，都是整个家族一起做，如果大伙一起坐牢，谁来给我们送饭。你想呀，如果犯法，我们敢把父母、儿女拉进“团队”，不留一点后路？

“既然合法，为什么你们神神秘秘的？”记者又问。

“这是为了不‘扰民’，不能因为我们的到来，打扰附近居民的正常生活。”

“既然这个行业这么赚钱，为何大伙都穿得这么朴素？”记者接着追问。

曾主任一愣，用质疑的目光扫视记者，随即回答：“我们这个行业有规定，不管你多有钱，也不准穿金戴银，要保持‘低调’，不得张扬！”

这个回答显然牵强，记者身边的一个女传销人员不满地小声嘟囔：“‘低调’个X，那些当‘经理’、‘铜狮’的，那个不是天天穿名牌、开好车，一只手上戴四个金戒指？”

可能记者的问题太多、太尖锐，引起了门口几名“主任”的警惕，他们纷纷挤到门口，打量着记者。

天津天狮公司严正声明：这个传销组织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

23日下午5时，记者和天津天狮集团有限公司取得联系。

听了记者介绍的情况，该公司法律事务部“打假办”工作人员张宁说：洛阳这个传销团伙，和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，我们公司根本没有生产所谓“西美亚”等系列化妆品，我们正在配合工商、公安部门对这种危害天狮声誉的违法活动，进行打击。

　张宁说：根据我公司掌握的情况，河南是“假天狮”传销活动的“重灾区”，我们正积极和河南工商、公安部门联系，对此进行打击；同时，我们公司还在中央电视台和河南当地媒体上刊登严正声明，证明这种非法活动和天狮公司没有任何关系。